2012年的秋天是个丰收的季节。大姜、山楂、白菜、苹果、萝卜、辣椒等却频频曝出因价低亏本而滞销的消息。无非“供过于求”四个字,价格的骰子,谁也不知道摇出个啥来。

　　种菜有点像赌博,谁也不想心惊肉跳。

　　“关键的就是人自身的心理因素”

　　张其录是山东安丘白芬子人,57岁,初中文化程度的他是地地道道的农家人。他种了大半辈子姜,现任潍坊市生姜研究所所长、潍坊生姜行业协会副会长。他开门见山地告诉记者,我现在也在为今年的姜价发愁,但确实无能为力。

　　进入山东安丘前往姜蒜批发市场的路上,随处可见“收购脱水姜,0.3元/0.35元”的广告牌。按照目前的价格出售,姜农是肯定要赔钱的。一亩地不算人力也需要投入约4000元,按亩产8000斤算,一斤姜要卖到5毛钱才够本。

　　对姜价有影响的因素,张其录归了四点:种植面积大小；天灾人祸；人自身的心理因素；政策因素。

　　论及种植面积,山东潍坊的大姜主要分布于青州、昌乐、安丘、昌邑、寒亭、坊子,总种植面积约40万亩,总体来看的话种植面积波动并太明显,对于大姜的价格影响有限。天灾人祸同样对价格左右不多,张其录说,以今年为例,因为5月前后气候干燥导致亩产量下降20%左右。按供需法则应该涨价,现在却出现了历史中少见的保不了本的情况。这样的情况,最近一次出现在1995年,次年就出现了10多元一斤的高姜价。

　　政策因素带有偶然性或者调控性,不作讨论。

　　最关键的就是人自身的心理因素。这样的心理和赌博一样,而且会出现多米诺效应。

　　“今年便宜了,明年肯定有个好价钱”

　　当姜农被问及,今年行情如何、愁不愁时,姜农们普遍会谈笑着应付:“不好卖”,“当然愁”。但全然没有太多的纠结不安。

　　姜农张俊声道出了其中的原因:因为大家都想,今年便宜了,明年肯定有个好价钱,连亏两年也属正常。

　　在采访苹果滞销情况结束后,果农还特地嘱咐记者:“能不能不提价格?”如果报道说4毛钱一斤卖不出去,万一有人来收就要不上价了。

　　张其录解释,这是一种赌博心理,原因是因为信息缺失。

　　2011年4月,山东昌乐白菜种植户大量白菜滞销,2毛钱一斤叫卖无人要,记者联系爱心人士周显军出资购买十万斤白菜送给困难群众。2毛钱一公斤的“爱心菜”才拉了三车,滞销地区的菜价就已经开始有上浮的迹象。不少菜农开始惜售,甚至有菜农开出一公斤0.6元的价格。当地有大棚白菜的菜农纷纷要求提价,有多个来自东营的菜商和企业主来这里拉菜。随后因为突然要价上涨,令众多爱心采购者又悻悻离去。最后,不少白菜被卖不出去当作垃圾倾倒进路边沟里。

　　对于宏观信息的缺失,令整个生产销售环节中处于弱势的种植户在碰到滞销时更加弱势。

　　大姜、萝卜、白菜等近年不断出现“大小年”现象,赚钱就都种,赔钱就都不种了,如此反复。

　　“大小年”已经成为熟知的现象

　　“不敢告诉种植户种啥,谁也不敢”,张其录说,在市场经济下,影响因素多样,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山东寿光孙集镇郭家村的董俊杰已连续囤菜多年,但尝试囤白菜,2010年是第一次。现在说来,董俊杰都不相信自己当初看似“英明”的“囤白”让他栽了个大跟头。

　　董俊杰告诉记者,在韩国泡菜危机后,白菜行情一路看涨,让不少囤菜商觉得“囤白”肯定有赚头。于是他先后跑了东北和山东肥城、胶州等地,查看白菜行情,在多方对比及成本核算后,董俊杰最后从肥城及胶州两地囤下了一库25万公斤白菜。当时每公斤收购价在0.6元多,加上冷库租金、人工、损耗等各种费用后,每公斤卖到1.2元才能“够本”。最后导致近十万斤以亏钱的价格出售。

　　“大小年”已经成为菜农熟知的一个现象。在前些年出现该现象的主要原因就是菜农跟风种植,而在现在随着冷库的大量兴建,囤菜销售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主要根据市场上菜价的波动控制蔬菜何时投放市场。

　　寿光蔬菜指数负责人董俊涛说,他长期做调研工作这份工作,到了种植季节,菜农的问候语都成为“准备种什么”。

　　这就和填高考志愿一样,你只知道自己得多少分,但有多少人和你竞争,老百姓不知道。

　　“告诉农民大家都种什么,种了多少”

　　记者发现,目前并无相关部门进行权威信息整合发布。在潍坊市的物价信息网、商务信息网、农业信息网均找不到权威的种植规模统计。

　　网上的各种分析预测信息来源,多是来自于媒体的局部或个体报道,并无综合性统计信息发布,而且本地外地信息混杂。不少种植户根本没有看报、上网习惯,对于外部市场信息更是完全无处知晓。

　　从各地菜农的反映看,出现供大于求是因为菜农难以从总体上掌握今年的蔬菜种植信息,难以预测今年的市场行情,而仅凭去年的行情跟风种植,加大了当地种植量,又从全国范围加大了供应。其实追根究底,就是因为种植信息缺位,尤其是当地和全国性的综合信息缺位。

　　菜农固然有不注意搜集信息的不是,但政府有关部门服务缺失也是其中一个不容回避的原因。

　　蔬菜滞销危机,商务部、农业部都会做出部署,要求各地及时发布蔬菜供应、需求信息等,在一定程度上减轻菜农损失,但这只是亡羊补牢之举。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是在农民进行种植季时,及时搜集发布相关信息。没有告诉农民种啥的义务,但可以告诉农民大家都种了什么,种了多少。

　　事实证明,完全可以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