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蔬菜都是经过了好几轮批发商才转到我们这些摊贩手里，价格的确已经不低了。”5日早上，在济南七里堡蔬菜批发市场卖西红柿的高建军对经济导报记者无奈地表示，“有些菜不敢多加价，就怕价格太高卖不动。”

　　当日其西红柿售价为2.5元一斤，而此前导报记者在寿光采访时了解到，批发商从菜农手里收购西红柿的价格每斤只有1元钱。流通成本过高一直困扰着蔬菜行业的发展，不过这一问题正在得到解决。

　　2012年12月26日，国务院常务会议研究确定降低流通费用10项政策措施，包括降低农产品生产流通用水用电价格、规范和降低农产品市场收费、严格执行鲜活农产品运输绿色通道政策等，可以说是为降低菜价打出了一个有力的“组合拳”。

　　4-5日，导报记者赴寿光采访发现，多数被访的业内人士虽然对政策的出台表示欢迎，同时认为有一定效果，但效果有多大，还需要看政策的落地情况。

　　流通环节抬高菜价

　　5日凌晨2时左右，导报记者驱车赶往寿光蔬菜物流园。尽管外面漆黑一片，但交易市场的大厅内灯火通明，买卖双方就蔬菜的质量进行着讨价还价，不时还有车辆通过大厅的多个进出口进出。

　　李英杰是寿光华西蔬菜有限公司的总经理，也是一名批发商。导报记者见到他时，他正指挥一群女工将不同种类的蔬菜进行整理包装，旁边停着一辆大型货车，几名男工准备将装好的蔬菜搬运到车上。

　　“我们批发商也没赚到钱，有时候甚至还会亏钱、赔本。”李英杰说。

　　李英杰掰着手指头给导报记者算账，他在地头上的市场收购的西红柿价格是1元钱一斤，但需要人重新装箱。“一个泡沫箱子的价格是6元钱。装箱费是一箱1.5元，一箱装50斤左右，然后还要给中介商一斤3分钱的中介费，这样算下来，西红柿尚未运到批发市场的成本已经高达每斤1.18元。”

　　李英杰告诉导报记者，按照市场的规定，大车进出都要收费，合计50元，而且成交后还要按照交易额的2%左右向市场缴纳管理费。“换车也需要3个搬运工，一个人一天的费用在150元以上。”李英杰说。按照他的说法，除了上述费用外，还要按照1平方米一年75元的价格向市场缴纳占地费。“基本上每个人都得占个上百平方米的地方，这样算下来，每年光占地费就得1万多块钱。包括人工费、运输费及其他材料费用，运到济南的西红柿，每斤最低要加0.5元才能保本，想赚钱，要加得更多。”

　　李令强是济南的一名菜贩，他每天晚上10时从济南出发到寿光拉菜，装上菜后从寿光返回济南，这样能一早便将菜运送到各批发市场。

　　在装车时，导报记者注意到，李令强先是让人将两层厚厚的草苫子铺到货车底部，然后一层层地摆放已经装好箱的西红柿。“今天天气预报的温度是零下11摄氏度，我觉得至少也得零下14摄氏度。”尽管穿着厚厚的军大衣，李令强仍不断地跺着脚活动着。据说，李令强这次购买了5吨西红柿，价格是每斤1.55元。

　　在征得他和司机的同意后，导报记者跟随李令强的货车返回济南。5日凌晨3时多一点，导报记者坐上了李令强的货车。导报记者注意到，李令强并没有选择在距离寿光比较近的昌乐上高速，而是一路向西从青州东通过绿色通道后上了高速。

　　李令强告诉导报记者，虽然政府开通了“绿色通道”，但油价的上涨使得运输费升高。“空车去寿光，高速费需70块，油费来回得400块钱，这些费用都得加进去。”

　　凌晨5时不到，李令强给在济南七里堡蔬菜批发市场的同伴打电话，“我们已经下了高速，准备接车吧。”十几分钟后，李令强的车进入七里堡蔬菜批发市场，经过称重后，他卸下来一半左右的西红柿，按照每吨18元的价格交纳了管理费后，随后又驱车开往济南八里桥蔬菜批发市场。“两边的费用差不多，以七里堡的收费标准计算，要缴纳近100元的管理费，摊位费每个月650元。这些也要计入费用。”对于为何要在两个市场上批发蔬菜，李令强给出了自己的说法。“虽然说费用高一些，但能在短时间内将这5吨西红柿批发出去，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卖出去，西红柿可能就会坏掉。”

　　不到6时，李令强的西红柿已经卖出去了一多半，价格从每斤1.9元到2元不等。“估计10点之前就能卖完，这车菜算下来也就能挣2000块钱左右。”

　　导报记者当天在零售摊贩处了解到的信息显示，西红柿的价格为每斤2.5元。“好一点的一斤卖2.5元，差一点的2块就卖，还有一些挤伤冻伤的，能卖就卖，不能卖只能扔掉。”高建军这样对导报记者说，“一般有10%左右的损耗，再加上一天20块钱的管理费，成本大幅上升。”

　　按照上述流程走下来，从地头上一元钱一斤的西红柿到市民的餐桌上，价格已经上涨到2.5元，流通费用之高令人咋舌。

　　新政利好不明显

　　2012年12月26日，国务院常务会议研究确定降低流通费用10项政策措施，对菜商和消费者而言，这无疑是一条利好消息，但导报记者采访发现，多数业内人士对此并不是很“感冒”。

　　4日，位于寿光市古城街道曹家庄的西祥蔬菜市场，总经理杨西祥告诉导报记者，他现在用的电价比政策更优惠。该市场是由杨西祥自己投资建立的，同时他还是寿光市春发蔬菜专业合作社的负责人。“合作社的大棚用电是农业用电，已经符合标准了，因为使用的是地下水，因此不需要交什么费用，惟一的就是抽水的电费。”由于该市场就在杨西祥家旁边，因此其电价享受到的是民用电价，比政策要求的农业用电还要便宜很多。

　　在寿光永泰蔬菜保鲜有限公司，总经理张树铭在其办公室内接受导报记者采访时表示，从政策上看确实不错，但效果不一定很好。按照他的说法，他的那座600万斤库容的恒温保鲜库每个月的电费都在2000元左右，即使政策实施，电费也不会下降。“现在我已经在用工业用电，提前享受到了政策的利好。”

　　在寿光市田苑果菜生产有限公司副总经理高国磊看来，降低用电成本会在一定程度上降低蔬菜的价格。高国磊告诉导报记者，由于其公司走的是高端路线，收购合作社农户的菜价比批发市场还要高不少，经过整理包装后才会运送到省内各地的超市贩卖。“现在我们种植基地用的是农用电，已经符合政策要求了。”

　　在高国磊看来，其生产基地一年的电费在20万元左右，如果按照新政策要求改为农业用电，每年电费可以节省2万-3万元左右。“但我们每年的蔬菜生产量在几千吨，2万-3万元平均到几千吨蔬菜上，每斤菜摊不上几分钱。”

　　在寿光市蔬菜物流园，李英杰接受导报记者采访时表示，省下的电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我们这儿每个月的用电量很低，不过100多度，主要是照明用，即使电费降低也不过是几块钱的事情，分摊到每斤蔬菜上，可以忽略不计。”

　　“产品批发市场、农贸市场的用电、用气、用热与工业同价，以前就提过，但是在实际执行过程中，却得不到落实。”李英杰解释说，因为商业企业的实际运营时间与目前执行的“峰谷电价制度”相矛盾，因此相关部门便以不同的制度为依据，不执行“工商同价”。

　　减少环节最关键

　　“目前我国物流业仍然因为各类关卡、收费规定而难以快速发展，反映在消费上就是日常生活用品、食品的价格难以有效下降。”中央财经大学财政学院教授、财政税收研究所所长、导报特约评论员曾康华接受导报记者时说。

　　上述人士表示，减少流通环节才是重中之重。

　　李令强认为，虽然新政要求农贸市场的电、气、热与工业的分别同价，但问题是一般农贸市场几乎都没有用气和用热的可能，而用电只是很少的照明用电，降价幅度不明显。“虽然新政要求降低农产品市场收费，但现在没有细则，零售批发市场是否会降低收费还是一个问题。”

　　高国磊期望细则能尽快出台。“现在我们的菜出厂时价格并不是很高，但是一些商超的各种收费让我们很头疼，如果商超能把这一块费用彻底免除，价格就会出现大幅度下降。”

　　高国磊认为，“绿色通道”的一些细节性问题需要解释清楚。经销商运输的菜品中既有免费的品种又包含不免费的品种，该如何收费没有明确，是否细分？享受“绿色通道”需要“整车装运”，局部或混装都不算，是否合理？产品经销商运货的时候可以走“绿色通道”，空车驶回时能不能也享受“绿色待遇”？

　　“如果上述问题能够真正得到解决，那么蔬菜的价格将会大幅下降。”高国磊说。

　　曾康华认为，农超对接能省去诸多中间环节，搞活农产品流通市场，减少超市采购成本。按照之前的政策规定，受限于不能开具农收发票，超市很难直接从农民手中收购蔬菜。”现在增值税免征了，不再受增值税专用发票的约束，不必再担心13%的进项抵扣问题了。

　　山东社科院省情综合研究所所长、导报特约评论员秦庆武认为，蔬菜从地头到餐桌一般至少需要经过小经纪人、大经纪人、一级批发商、二级批发商、零售5个环节，有的甚至更多。每个环节耗费的油费、运费和人工成本叠加后，必然会推高蔬菜价格。“因此要想菜价有明显下降，必须尽可能减少流通环节。实现从产地到柜台的直接对接。”

　　对于秦庆武的说法，杨西祥表示同意。如果能减少流通环节也能降低蔬菜的价格。“如果我们能和商超直接对接上，那么将会大幅降低蔬菜的价格。”按照他的说法，如果合作社的蔬菜不通过各种批发商直接进入商超，那么产地价格一元的蔬菜运送到商超，各种费用加起来也不会超过0.5元钱，即使加价10%进行销售，到市民的餐桌也不会高于大批发市场的批发价格。